尘封多年的档案馆今日迎来了漫长时间里第一位新客人。
雾之峡谷神秘的紫光将门的影子拉的狭长,尘埃欢快地勾勒出久违的光线。小格林好奇地探头探脑,跟随着他一起进入了学者的殿堂。
档案馆的大门被他轻轻关上,温柔的绿色荧光点亮了每一间大厅。幼小的绿水螅在档案馆的空气里自由自在地飘浮,小格林被他们深深吸引住了,一路追着这些绿色的小幻影向下飞去。
(资料图)
“别闹,小格林。离那些水母远一点!不然我又要把你放护符盒里去了。”
已经在口中凝聚起火焰的小格林不得不将它的法术咽回肚子里去,放过了那只看起来十分无辜的乌玛。他在房间的顶端找了一个保养的还算好的长椅坐下,这个举动让小格林以为他真的要把它换下,连忙着急地尖叫着飞回他的手边,用小小的脑袋顶起他的手,撒娇似的拱他。
他叹了一口气,手自然地搭在小格林的头上揉着它。于是小格林高兴的捏捏叫起来,攀上他的脖子充当起一个自带钩爪的围脖来。
“小格林,要对这周围的一切充满敬意,不要见谁都发起攻击。这一路上你挑衅过来的欧玛还不够多吗?我带着你出来是看你一个人缩在护符盒里很可怜,不要再给我添乱,明白了吗?”
他扛着小格林站起身来。档案馆的档案都是以一种奇特的形式记录在某种科技制作的透明碑文书页上,只要走过去,碑文上的字就会发出光芒,好让读者看清上面记载的内容,十分便利。他像一个正在寻找文献的学生一样,将手边的档案一个个看过去。门口的内容都是关于圣巢一些科技的简介,还有关于圣巢的一些常识,并没有找到让他十分感兴趣的内容。
没有人会把重要的档案放在门口,越重量级的秘密应该越往核心地带珍藏。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于是面前的文字随着他的意愿暗淡下去,他站在了通往档案馆中心的道路前。
乌玛,欧玛,填满了这一间房间的每一处。拖着他们长长短短的触须,密集而不拥挤地排列在通道里,遨游在档案馆的酸水池上。小格林朝着水母们威胁地发出嘶嘶的叫声,却因为被他眼疾手快按住了嘴,只好把它脑子里构思的价值秋季一条命的战斗规划就此作罢。
他顺着木质的墙壁乖巧地滑下,无声地落在酸水池的边上,没有惊动任何一只水母,也没有向任何一只水母发起进攻。往事仍历历在目,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比较喜欢用和平的方式处理他的事务。
不过说来也真是奇特,这里的每一只水母都在心中低声呢喃莫诺蒙这个名字。莫诺蒙……应该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吧?能被白王沃姆选择成为守梦人,还能统领整个水母族,甚至经营着掌握圣巢核心知识的档案馆,这样的人……得是有多大的智慧和手腕啊。不愧是“教师”莫诺蒙,知识储备超乎寻常。
越往下面走,水母们的数量就越少,类型也从水螅幻影和乌玛,变成了大量欧玛。在一个分界线前,终于一只水母也不剩下了。
这里大约就是档案馆的中心地带,那些水母应该无权进入。他趴在墙上,在这刁钻的地形上超级冲刺到安全的区域上。眼下就是一个巨大的中空房间,他想,过了这里应该就可以找到应证虚空神信息的证据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番探路必有阻碍,出现奇怪的房间必有猫腻,一切都应小心为上。
这个房间里被收拾的井井有条,隔板在空中排列成优美的菱形,不过房间底部的酸水池咕噜咕噜的冒泡,因此比起那些装订档案的房间略显聒噪。他在众多隔板中挑选了正中央宽阔的那一块,既便于站立又便于观察整个房间。
宛如一脚踏上的不是隔板而是机关,一人落,一怪起。巨大的水母破开酸水的桎梏,带着淅淅沥沥的酸水珠自池中升起。这位就是祂口中的乌姆,教师档案馆的守护者。根据水母族的风俗,内核越大,汲取的知识就越多,那么乌姆这颗比欧玛大得多的内核里,装载了多少知识呢?
也许知识就是力量,毕竟欧玛一个核弹爆炸造成的伤害足以把人送进医院里。他警惕地盯着这怪异的庞然大物,打算对面一有动静就伺机而动。
水母周围的空气开始震动,房间里似乎有什么正在酝酿。如果秋季是常人之身,那么他全身的毫毛都该被刺激地竖起来了。电流顺着乌姆的触手散播到空气之中,在他眼前猝不及防地炸出一个电火花。
被针扎似的疼痛绽放在他的腿上,被电击后的麻木使他从隔板上摔了下去。他勉强用没受伤的手抓出下一个隔板的边缘,而另外一只手摸到了一个又长又软的东西,那个东西还好心地拉了他一把。
但是他马上看清了那个东西,惊慌地甩开了自己抓着的乌姆触手,但是已经迟了。高压的电流顺着手掌传导进了身体,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内部都要被电劈开了。身下已经没有能抓的隔板,他的脑袋重重磕在墙上,栽进了酸水池。
并未感受到想像中的烧灼之痛。酸液纷纷避开这个外来者,为其让出一块空域。好吧,他确实忘了他有伊丝玛的眼泪,乌姆见他居然完好无损地从酸水池里游上岸,也许是感觉这么多年的知识都白学了,挪动着触须带着电火花飘向这个生物学的例外。
电火花此刻已经带上了乌姆的意识,追踪着他的轨迹在房间里如鞭炮一般炸开。他很快发现自己必须保持移动才不会受伤,在房间里兜了两个大圈之后,他终于拖着长长的带电尾巴近了乌姆的身。
可是骨钉切下去的感觉是那么的奇怪,好像自己在砍真菌荒地的蘑菇一样。他甚至不能擦破乌姆柔软且富有弹性的几丁质外壳,反而被巨大的弹力弹飞到空中,身后的电火花立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他又试图切断这水母的触须,戳破靠近核心的外壳,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他有些慌了,手中黑色的法术轰在乌姆的外壳上,除了能制造些淡薄的烟雾,连一丝裂缝或者被烧焦的组织都看不出。小格林挥动翅膀从他脖子上飞起,这一次,他默许了小格林的进攻,但是火焰也在外壳上熄灭,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进攻手段了。
被动地在隔板上穿梭,攻击却毫无意义。他在某一时刻甚至想好了遗嘱上该写点什么好让他们两个明白这一切,现在要做的,就是站在这角落里,等待对方把自己杀死,好离开这个令人不快的地方。乌姆已经向他伸出触须,他的身后抵着墙壁,无处可逃。
在这节骨眼上,乌姆却顿住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道快到能切开风的刀光闪过,一声厚实的外壳被切破的爆裂声响起。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奎若拽过努力理解现状的秋季,站到了最初那个宽敞的平台上。
“你好啊,朋友,我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就进来看看啦。”许久不见的奎若并无明显的变化,只是眉眼中多添了几笔沧桑。他一手按住腰间的长骨钉,一手撑地,身形伏在平台上随时准备蹬地起跳。“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呢,小家伙,我们可以一起来。”
奎若的动作很快,他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才能看清奎若的身影。刚刚的攻击,让他意识到奎若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人,眼下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牵制住乌姆,好让奎若找准机会重创它。
乌姆在连续的追击中,已经黔驴技穷。已经看见希望的秋季规律地在周围的墙壁上来回滑动,竟把这些电火花的位置摸的一清二楚,追踪闪电更是无法击中他分毫。乌姆有些烦躁不安,当它的犹豫初现端倪之时,奎若的刀已经刺进了它的外壳里。
这一刀足够快,打雷般劈在了离内核不远的地方。乌姆立刻耷拉下去,外壳失去了平日的弹性,远看活脱脱一个被风吹跑了的塑料袋。奎若在他面前的隔板上站定,收刀,对他报以和蔼的微笑。
他明白了,随之提起骨钉,一刀捅在了乌姆的内核中。内核的橘黄色物质搅动着排斥着他的骨钉,外壳也努力地修复起自身,鼓动着薄膜想要再次膨胀。奎若可不会给它二次返生的机会,干脆利落地用长骨钉撬动乌姆的外壳不断施加压力,大有一种要掀飞乌姆外壳的举动。
水母终究是脆弱的,失去了外壳,内核汲取的知识再多也没法让他抵御真实物理的伤害。他拔出已经将内核刺穿的骨钉,眼看着乌姆无声地滑落进它的酸水池。奎若已经先他一步钻入档案馆的核心区域了,他绕过这个满是酸液泡泡的房间,仔细的阅读核心区每一块石碑上的信息。
这些信息,很抽象,因为写下它们的人加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语气词。但是从这些只言碎语中,他读出了容器们的用途和制作方法,每一句话都在证实虚空神诉说的故事。
瘟疫使虫子们心智退化,虚空作为内部,填入身体,面具使其塑形,即为封印瘟疫的容器。
他抬起头,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水箱,奎若正站在水箱旁朝他招手。
“她也呼唤你了吗?我们一起到达也太巧合了。虽然我的记忆大部分只是一片空白,但我还记得这个地方。”
其实他早就想说了,奎若脸上挂着的面具,和他在梦境中看到的莫诺蒙面具一模一样。奎若将面具摘下,将他的过往交还给水箱中沉睡的教师。
“为了拯救圣巢,教师自愿成为了封印,但她还给自己下了一道额外的保护。”奎若有些疲惫,一屁股坐在水箱前,只是敬畏地看着教师莫诺蒙,“是她呼唤我来到这里,为了在此刻打破保护,一切都是为了帮助你。不要犹豫。是她选择了变革,而不是我。她知道你会做什么,似乎也很希望你这么做。”
秋季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莫诺蒙也是。当他走进她的梦里时,教师的脸上洋溢起了满足的笑容。
“一成不变的世界啊,封印,必须打破。”她主动在明亮的晨曦下,抬起他手中的骨钉,将其抵在自己的心口。“最好,能有个结局。”
“我会的。”他发力推动骨钉的时候,郑重其事地对教师说,“我们都会的。”
莫诺蒙赞许地点点头,化为一束力量被他吸收,熟悉的曲调在耳边飘渺地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深渊里的大家一直在唱的曲子。他跟着哼哼了两声,感受到了容器们刻在骨子里,一个接一个传承下来的职责。
他回归现实,教师也已经殡天消失,奎若仍坐在地上,静静感受着生命的沉重。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愿意离开这里,第六感指引着他多听点奎若的话,但是时间催促他赶快回到他该回的地方。
他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在奎若的身边坐下来。奎若说着,他听着,话语流逝在他们脚下的酸水池里,随着蒸腾的泡泡碎裂在空中。